开庭的日子到了。
天色阴沉，像是预示着一场迟来的审判。
周晚晴穿着一身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，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。
她没有化妆，素净的脸上表情平静无波。
走进庄严肃穆的法院大楼时，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定。
她的身边是西装革履、神情冷静的方默律师。
而她的身后，虽然看不见，但她知道，一直有那么一道坚实而温暖的目光在默默地守护着她。
叶辰没有来。
但他的特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，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媒体的骚扰。
旁听席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人。
周晚晴的目光扫过，没有看到自己的母亲，心中那最后一丝微弱的期盼也彻底熄灭了。
她看到了陈景然的母亲李秀梅。
那个曾经对她颐指气使的老妇人，此刻看起来憔悴了许多，正用一种怨毒的、淬了毒般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她。
仿佛她才是那个罪大恶极、毁了他们全家的罪人。
周晚晴收回目光，不再看她一眼。
被告席上，陈景然也来了。
他瘦了许多，眼窝深陷，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，一身名牌西装穿在身上却再也撑不起往日那种意气风发的精英派头，反而像一件借来的、不合身的戏服，显得滑稽又可悲。
当他的目光与周晚晴相撞时，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恨意、不甘，慌乱。
他大概没想到，那个曾经被他一句话就能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，如今却能如此平静地与他对峙公堂。
“咚——”
法槌落下，庭审正式开始。
法庭上的交锋比周晚晴想象中还要激烈和丑陋。
陈景然聘请的律师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油条。
他很清楚，在财产和出轨的事实上己方处于绝对的劣势。
于是，他避重就轻，将所有的攻击火力都集中在了周晚晴的“生活作风问题”上。
他将那些网络上捕风捉影的“爆料文”和经过精心剪辑的“偷拍照”，一张张地作为“证据”，呈现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。
“尊敬的审判长，各位陪审员，”陈景然的律师语调高声说道，“我的当事人陈景然先生，他曾经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。他努力工作，为这个家提供最优渥的生活。”
“可是，他的妻子，原告周晚晴女士，却在他为了事业在外奔波劳累时耐不住寂寞，与一位身份不明的富豪发生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！”
“她出入豪车，夜宿豪宅！甚至在我们的婚姻存续期间就迫不及待地要将我的当事人一脚踢开，妄图嫁入豪门！”
“这样一个对婚姻不忠、对家庭不负责任的女人，她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分割我当事人的财产？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获得孩子的抚养权？！”
他的话极具煽动性。
旁听席上的李秀梅立刻配合地发出了几声压抑的、干嚎般的哭泣声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陈景然也适时地低下了头，做出一副被戴了绿帽、伤心欲绝的模样。
他们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混淆视听，将周晚晴钉在“过错方”的耻辱柱上。
周晚晴静静地听着，放在膝上的手缓缓地收紧。
即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，但在如此庄严的场合，听到这些凭空的、肮脏的污蔑，她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一样，泛起一阵细密的疼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沉默不语的方默律师站了起来。
他没有急着反驳，而是等对方表演完毕，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审判长面前。
“审判长，”他的声音冷静而有力，“对于被告方律师刚才提出的、毫无根据的指控，我方将在稍后用证据予以驳斥。”
“现在，我方请求传唤本案最关键的一位证人出庭作证。”
此话一出，陈景然和他的律师都愣住了。
关键证人？
他们从未听说过周晚晴那边还有什么证人。
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，法庭的侧门被缓缓地推开。
一个穿着素色连衣裙的、身形清瘦的女人，在法警的带领下，一步一步走上了证人席。
当看清那个女人的脸时，陈景然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！
林薇！
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！
陈景然的大脑“嗡”的一声一片空白。
他感觉自己像被人从万丈悬崖上狠狠地推了下去，坠入了无尽的、冰冷的深渊。
他完了。
证人席上，林薇在法官的示意下缓缓坐下。
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，眼神也刻意地避开了被告席上的陈景然。
“证人，请问你和被告陈景然先生是什么关系？”
林薇深吸一口气，抬起头，迎着法庭上所有人的目光。
“我是他三年的情人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！
整个法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、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旁听席上的李秀梅更是“嗷”的一声，差点当场晕过去。
而陈景然则连丝毫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方默律师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。
他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，而是继续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重磅炸弹。
“林薇女士，请问被告陈景然是否在与原告周晚晴的婚姻存续期间，为你购买过房产、豪车以及其他贵重物品？”
“是。”
“请问这些资金的来源是否是被告的合法工资收入？”
“不是。”林薇的回答干脆利落，“大部分都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从公司项目里套取的，还有一部分是他收受的贿赂。”
“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话？”
“有。”
林薇点了点头。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她将一个U盘递交给了法警。
“这里面是他历年来向我账户转移的所有资金流水记录，以及我们之间每一次谈及这些非法收入时的通话录音。”
U盘里的内容被当庭投射在了法庭的大屏幕上。
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，暧昧的聊天截图，以及那些不堪入耳的、充满了算计和贪婪的对话录音。
【“宝贝，这个项目做完，又能给你换辆新车了。”】
【“那个王总想上市，给我送了五十万，回头我转给你，你先拿去买包。”】
【“放心吧，周晚晴那个蠢女人，什么都不知道。家里的账本，她看都看不懂。”】
……
铁证如山！
真相以一种最残忍、最赤裸的方式大白于天下！
陈景然不仅是婚内出轨的渣男，更是涉嫌职务侵占和商业贿赂的罪犯！
而他刚才的律师还在法庭上信誓旦旦地指责周晚晴“生活作风问题”？
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！
陈景然的律师早已面如土色，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。
他知道这场官司已经不是输了那么简单。
他的当事人即将面临的是牢狱之灾。
方默律师还没有结束。
他看向证人席上的林薇，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。
“林薇女士，最后一个问题。关于近期网络上大量出现的、恶意诽谤原告周晚晴女士的‘桃色新闻’，请问你是否知情？”
她点了点头。
“知情。”
“因为那些文章的策划和发布，就是陈景然亲手操办的。”
“他策划这一切的聊天记录，也在刚才那个U盘里。”
此话一出，全场彻底震惊。
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、鄙夷的目光看向那个早已瘫软如泥的男人。
自己出轨养小三，转移婚内财产，触犯法律。
到头来却反咬一口，用最下作的手段去污蔑那个被他伤害得最深的、无辜的妻子。
这个男人已经不是“渣”了。
他是彻头彻尾的坏。
坏到了骨子里，烂到了根上。
法槌再次落下。
周晚晴静静地坐在原告席上，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。
她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，心中再无波澜。
她知道，一切都结束了。